第一财经日报 记者 熊晓敏 维民 2004-12-22
甘肃省政府用煤炭禁运令的方式，把干预之手完全伸出来之后的第三天，负面效果便令政府陷入继续干预下去的惯性当中。5天之后的秦皇岛全国煤炭订货会能否将中国首张煤炭禁运令变成这一领域的孤本。12月15日，计划中的“2005年煤炭订货会”并没有如期在海口举行，而是改期于12月26日在秦皇岛召开。市场风传届时国家将对电价实行有限度煤电价格联动政策。
在此之前的12月6日，发改委刚发布了《关于做好2005年重点煤炭产运需衔接工作通知》(以下简称《通知》)。由于今年煤、电供应紧张，外界对这次煤炭订货会寄予了相当大的期望。
就在发改委发布《通知》之前两天，12月4日，甘肃省经委向兰州铁路局和青藏铁路公司发出电报，这份编号为甘经传[2004]28号的电报，要求暂停所有东运出省的煤炭装车。
这是今年发生全国性的煤荒以来，由省级政府有关部门自行出台的首个“禁运令”。
靖远煤业事件令“禁运令”大跌眼镜
这份名为《关于确保我省电煤和居民生活用煤的紧急通知》以下简称《通知》的电报，核心内容有两条：一是省内煤炭企业要顾全大局，生产的煤炭首先要确保省内电煤、省内重点工业企业用煤和居民生活用煤；二是从即日起，同时停装甘肃省东运煤炭装车，落款日期是12月4日。
甘肃省经委一位不愿具名的官员表示，这份电报，是为了确保甘肃省今冬的用煤，至于何时取消这一禁令，尚不能确定。
事实上，早在今年10月底，甘肃省已经有了煤荒迹象，作为兰州煤炭供应主渠道的兰州煤炭市场的储煤量，当时已经只有往年的一半。兰州市煤炭总公司一位不愿具名的资深人士表示，全省性的煤荒将在2005年元月出现，届时兰州市的取暖用煤将成大问题。原因之一就是省外尤其是南方的市场煤价每吨高出本地近百元，省内的煤矿更愿意将煤卖到南方。
但出乎这位人士预料的是，12月初，煤荒提早到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通知》于12月4日出台后，暂停煤炭东运出省后，大部分电厂电煤库存下降趋势得到遏制，电煤供应紧张局面有所缓解。但是，仅仅三天之后，巨大的矛盾便发生了。12月7日至9日，甘肃最大的煤炭企业靖远煤业多次向国电兰州热电厂发出停止供煤的通知，称今年该公司向国电兰州热电厂供应的统配煤指标已经完成，而因种种原因新的采供合同尚未达成，所以决定暂停煤炭供给。
国电兰州热电厂75%的用煤都来自靖远煤业。如果停止供煤，电厂管网540万平方米的供热范围将有可能降温供暖或停止供暖。
12月13日，靖远煤业向国电兰州热电厂停止供煤，很显然，靖远煤业此举谈不上“煤荒”。甘肃省经委召开紧急协调会，研究解决国电兰州热电厂煤炭供应问题。
价格惹的祸
如果仅从煤碳开采量上看，甘肃似乎不应该受到煤荒的影响。
给国电兰州热电厂供煤的靖远煤业有限责任公司，是在原靖远矿务局基础上整体改制，由中国信达资产管理公司、中国华融资产管理公司三方股东组成的有限责任公司，是甘肃省最大的煤炭生产企业。
根据中国煤炭工业协会的统计数据，甘肃前10个月的总产量为2660万吨，靖远矿业一年的产量为700万吨，几乎占到了1@4的以上。
一位原甘肃煤炭工业局的权威人士坦言，甘肃每年的用煤量和产量基本是持平的，缺煤只是结构性的，主要是焦炭煤和无烟煤，而电煤和取暖用煤等动力煤并不缺乏。
以2004年为例，总需求量为3500万吨，而产能为3300万吨，净调入量为400万吨，调出量为300万吨，总体缺口也就是200万吨。
在经销商看来，甘肃也并没有出现“无煤可用”的局面。
兰州骄傲伟业有限公司是挂靠在靖远矿务局之下的一家煤炭销售公司。该公司总经理李女士表示，目前煤肯定是有，要多少有多少，但就是没有车皮，“现在即使是矿务局也要不到车皮。”
那么，煤荒为什么会发生呢？
李女士介绍，前段时间运往东部的煤，价格要比省内高出100多元，所以靖远煤炭大量外运，没有给省内的电厂预留电煤库存。
由此导致的后果就是，目前甘肃省多数火电企业都普遍出现用煤紧张的局面，特别是大唐国际发电股份有限公司甘肃分公司管辖内的连城电厂、西固热电厂、八○三电厂和甘谷电厂4家火力发电企业工业用煤已接近“警戒线”。
煤炭企业有苦难言，如果不供煤，难逃有煤不供应的舆论压力。但是作为企业，放弃利润最大的省外市场无疑会影响企业的收入。
事实上，双方的矛盾还是集中在价格上。靖远煤业认为，由于电煤采用政府指导价，而指导价比本省电煤市场价低50元@吨左右，较外省电煤市场价低100元@吨左右，以现有价格供给无利可图，因此提出在原合同价的基础上提高25元@吨来解决2004年合同外的电煤供给，并要求双方签订2005年供给合同。
12月15日，省经委启动了《兰州热电厂热力供应保障应急预案》，经过协调和在价格上的讨价还价，到16日，靖远煤业公司已经与国电兰州热电厂达成供煤协议，按计划组织装车。
发改委是否会默认禁运令
兰州铁路局内部人士透露，地方政府本来没有权利干涉铁路运输计划。“如果其他省市也要先保证自己省内电煤供应，全国岂不是乱套了。”他表示。但这位人士也强调，政府可以和铁道部门协调解决。
国家发改委官员在10月份全国电力备冬储煤工作会议上表示，政府将不再严格控制煤炭价格。在第一阶段，将由省级政府来调控当地市场的煤炭价格。之后进入第二阶段，煤炭价格将逐渐由国内市场需求来决定。
张权介绍说，在这次会议上，不少电厂抱怨缺煤问题严重。当时就有人提出，是否可以先保证省内电煤供应。当时发改委的官员对此没有明确表态。
张权认为，争论的焦点实际上是价格的问题，这在短时间内很难解决。电煤的价格暂时没有放开，每年由发改委等相关部门确定电煤量，然后再制定电煤的价格。煤炭公司不能按照市场价格配置电煤价格。而除开电煤的部分，煤炭的价格却是由市场决定。
煤炭企业和电厂的合同一般都是一年一签，然后向铁路部门申请、确定运输计划，由铁道部实施全国统一调度。这一次甘肃省经委联合兰州铁路局，一下子将煤炭外运的口子堵住，也许可以缓和目前的困境。但是煤炭企业怎么办，他们和外省市的运输合同怎么办？
更严重的问题是，如果其他的省市也开始禁运，那全国的整体运输计划就无法执行。
发改委的《通知》中提到，“各行业衔接牵头单位要及时掌握供需衔接情况，对总量、煤种、地区平衡出现的问题负责协调，重大问题向我委和有关部门报告。我委将会同有关部门对重大问题及时进行调整平衡。”
但是对于甘肃的禁运，截至目前记者截稿为止，发改委还没有明确的说法。
张权对此的看法是，在目前保电厂的大背景之下，即使发改委过问也只不过是和当地的政府协调而已。